歐美勞動趨勢11
[ 2009/03/30 ] 是暴力還是爭議?-法國勞工對綁架老闆的心理認知

    是暴力還是爭議?-法國勞工對綁架老闆的心理認知
【洪清海/本會策略委員會委員
 
2009325,在日商新力(SONY)法國公司總經理和人資經理被釋放二週後,又傳來美商3M法國經理Luc Rousselet遭憤怒工人強制2天一夜的消息,法國勞工綁架老闆(bossnappings)歪風震撼全球。
 
其實,法國勞工以綁架老闆當作爭議手段並非始自今日,在1968年至1970年代,即為勞工維護自身權益所常見的鬥爭方法,只是在當前全球經濟衰退之際,法國勞工對跨國企業動輒以裁員為自保的不道德行為感到忿怒,因而對企業高階管理者採取激烈的暴力行動。
 
此次3M公司的綁架案,起因於公司無預警裁員110名勞工,被裁勞工要求支付更高的資遣費,而工會亦要求公司保證支付其參與反裁員罷工期間的工資,公司拒絕同意勞工要求,因而激怒勞工,衝進會議室強押經理為人質,只准予上廁所。遭強制的經理被釋後表示,勞工還算善待於他,但對他的抱怨多於他所有的職權,而且勞工對工會釋放的決定極為不滿,因為綁架的唯一結果竟然是回到談判。
 
筆者對法國發生的綁架老闆個案並無興趣,但對此一激烈抗爭行為的背景因素則認為值得探究,尤其是勞工及工會對其行為的認知。自全球金融海嘯衝擊歐洲,法國勞工的反應強度明顯高於歐盟各國,動輒數百萬勞工上街向總統示威,以及零星但不斷增多的工廠暴力行動,成為當前絕無的法國勞工發洩怒火的方式。從國外相關報導中,筆者歸納出法國勞工對綁架老闆的認知如下:
 
一、法國勞工普遍認為經濟危機是企業應負擔的風險,勞工不應為此付出代價(We will not pay for your crisis)。換言之,勞工認為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,經濟危機來自企業精英的貪婪與錯誤,勞工並未犯錯,卻要為為此受到懲罰,既不公平也欠正義。
 
二、法國勞工認為綁架老闆並非暴力,而是談判的一部分(part of negotiations),而警方亦持此一觀點,因此並未干預人質之釋放。
 
三、法國勞工認為企業因經濟危機而裁員,是竊取勞工工作(stealing our jobs)的不道德行為,因此綁架老闆是對企業暴行的反制,並非攻擊行為。
 
四、法國勞工認為佔據工廠及綁架老闆,是令人感傷的時刻,卻讓勞工緊緊拉靠在一起(It was a sad moment, but we pulled together),扣押人質的行動讓勞工感到團結的心理慰藉。
 
五、綁架老闆越久,勞工將可望得到越多,如果不綁架,則勞工可能一無所有。顯示勞工認為綁架是有利可期的行動。
 
六、工會認為如果企業不謹慎處理裁員問題,綁架老闆的行動必然會再發生,而且未來將更普遍,甚至於擴散至希臘、義大利、英國等地區。令人憂慮的放火燒燬工廠的激烈手段,也可能出現在勞資爭議之中。
 
七、裁員使勞工生活陷入困境,「困境收割忿怒」(misery reap fury),工會認為跨國企業老闆是剝削者,其不公不義與勞工無法接受的行為,必然帶來激怒勞工的風險,而勞工的憤怒多少會含有暴力成分。
 
以上有關法國勞工對綁架老闆的行為認知,筆者認為固然與當前法國經濟困境有關,但法國工會對社會民主主義傳統價值的堅定信仰,則是行動的重要支持力量。法國勞工及工會長期以來對全球化與跨國企業存有不信任感,對新自由主義所強調的勞動市場「彈性化」和「去管制化」,更是極力反對。此次百年一遇的全球經濟衰退,起因於金融機構的貪婪與失控,更加深法國勞工及工會對企業的敵意,尤其無端受到波及而失業的勞工更是怒火難抑,激烈的行為被合理化為維護權利的爭議行動,顯然已超出國人的理解。不知國內企業經營者會慶幸國內勞工的理性溫和,還是暗自竊笑國內工會的軟弱無能,筆者很是好奇。